避重就轻：Intel的垄断抗辩

不久前发改委发布的《反价格垄断规定》（征求意见稿）引起了广泛关注。但据《中国经营报》的报道，引起广泛关注的不是规定本身，而是该规定遭遇的尴尬局面。这样的局面不是孤立状态，去年已经正式生效的《反垄断法》到现在为止也无人喝彩。在石油石化、民航运输、通信等行业仍由所谓“世界500强”的央企进行实质垄断的时候，出台这样的规定自然是避重就轻。

相比之下，欧盟今年对Intel作出的垄断裁决就显得非常有力，堪称反垄断领域的典范案例。因为这个裁决强大的反垄断力度，Intel在几个月之后的今天提出的若干抗辩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垄断是对公平的挑战，反垄断是对公平的维护。我们熟知一个“分蛋糕”的著名案例，这个案例充分证明了经济学、公共政策学与政治学的公平概念存在着巨大差异：经济学主张起点公平，主张竞争；公共政策学主张实质公平；而政治学则强调秩序。在Intel面临的反垄断裁决中，从角度来看适用经济学的公平观点，因为半导体产业是一个竞争市场。起点公平要求在竞争主体之外存在可约束的第三方监管，欧盟在反垄断裁决中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监管角色。

欧盟在裁决中明确提到和描述了Intel两个明显违背起点公平原则的重要举措：独占返款和干扰奖励。前者的具体描述是“Intel向主要零售商支付款项，要求其全球渠道只能销售采用Intel CPU的电脑”，这无疑是一种商业行贿；后者的具体描述是“向生产商提供奖励，鼓励它们取消和延期推出基于AMD技术的产品”，而这无疑是一种卑劣的不正当竞争手段。据媒体报道，上述两个举措不仅仅应用于欧洲市场，而且在韩国和日本等亚洲市场也屡见不鲜，并因此受到罚款。

Intel在抗辩中称，欧盟管理部门的裁决是错误的，“没有考察这些措施是否实际上把AMD挤出了市场”。看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对Intel来说，AMD是CPU市场上硕果仅存的竞争对手，如果等到AMD“实际上”被挤出市场，那实际上等于已经彻底破坏了竞争环境，那时候即使罚款也回天无力了。

欧德宁在今年5月欧盟开出罚单的当天就曾发表声明，“欧盟的裁决无视Intel表现的持续的技术创新能力，显然消费者的利益并未受到任何损害。”作为消费者，我们从来都很欣赏Intel在技术创新上所作的贡献，甚至感激Intel在慈善事业上的上乘表现。但这与垄断裁决毫不相干，就像一个人犯错所受的谴责和惩罚与他平日的善行无关一样。况且技术创新并非Intel的专利，AMD、Motorola也是半导体行业的创新勇士；在我看来，AMD尚且战斗到了今天，而如果不是Intel垄断，也许Motorola的半导体事业能走得更高更远亦未可知。

诺贝尔奖获得者、被称为“经济奇迹之父”的德国经济学家路德维希.艾哈德在他著名的《来自竞争的繁荣》一书中说：自由竞争的优越性驱使人们必须集中全力反对垄断的存在，垄断之所以应当反对，原因就在于它与自由竞争的尖锐对立。

从反垄断的角度来评估竞争环境与企业行为是当代健全市场经济的一个明显特征。当反垄断为社会所崇尚，而垄断被企业视为不该时，市场就在逐步走上自由竞争的乐观未来。一旦垄断与不良的企业道德联系起来，迎来真正自由竞争的健康环境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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